回乡见闻|海南文昌：拾遗古邑紫贝，航天小城乘势而上

申万宏源银行研究团队首席分析师 郑庆明

前言：离乡数年，每当他人问起老家时，说到文昌的第一反应即是“文昌鸡”，似乎没有第二个能留给大家印象深刻的“代言词”。未涉世时，我曾想写出她的率真朴实，但工作多年未能落笔实现。作为土生土长的文昌人，借此春节返乡之际，我尝试将所见所闻分享给大家。

一座不起眼的小城，映射了“敢闯出去”的干劲和“保本微利”的惬意。文昌市坐落于海南省的东北角，这是一座常住人口仅约60万、全年GDP约380亿的海滨航天小城。自打我记事起，文城（市中心城区）上的每一处建筑、街道都逐步拼成一张地图烙印在我的脑海中，假期回家走在街上，遇到游客问路，我都能第一时间指出具体路线。就是这样一座小城，承载着我在成年前的所有记忆，却也蕴含了常人难以读透的“两面”。

尽管常住人口只是不起眼的60万，但旅居世界各地的文昌华侨却有两倍之多，文昌也便有了“华侨之乡”的称誉。鸦片战争后，海口被辟为通商口岸，自此掀起“下南洋”闯出去以获得更好生存发展的打工热潮。据不完全统计，自1876年至1908年，出洋的琼侨人数平均每年有1万余人次，到民国时期更胜，其中文昌人居多。文昌老城区的文南老街，典型的骑楼风格建筑是当年众多华侨归乡之地，如今成为许多游客的网红打卡点。骑楼古旧的墙体上依然能感受到当年的繁华，文昌先辈们敢拼敢闯的精神还在影响着每一位文昌人。

而小城的另一面，是随处可见的老爸茶馆、茶余饭后的闲情散步、椰风海韵的夜宵生活，构成如同现实版的桃花源。这种悠然自得的慢生活也给外人留下随性慵懒的岛民印象，跟肉眼看不到的文昌人闯出去谋生截然相反。每当有人问起我老家时，谈及海南，大多人都会习惯性觉得生活很舒服，在这点上并不否认，即便习惯了上海快节奏、高效率的生活工作步伐，返乡后也能让自己真正“慢下来”。“老爸茶”装着南洋故事回到了故里，当漫步穿梭过大街小巷，偶与小店老板以方言闲聊时，就能体会到文昌岛民尤为朴实、知足常乐的内在精神。

如果不是党中央支持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明确文昌国际航天城的战略定位，或许大部分人还很难发现文昌、认识文昌、落脚文昌。2022年7月6日，中国首个商业航天发射场在文昌动工建设，可以说，商业航天发射场的建设，为文昌发展插上腾飞的翅膀。

外来游客与日俱增，小摊铺蕴意大民生。其实从去年开始，外省牌照车辆自驾游显著增加，2023年文昌接待过夜旅客达460万人次。我的老家（龙楼）离海边并不远，大约开车10分钟的车程就能到淇水湾。过年回家和家人一起去海边，路上几乎可以看到全国各地牌照，以中西部城市居多，远至黑龙江和新疆，房车露营、海边烧烤等比比皆是。事实上除了假期，但凡恰逢航天火箭发射，驱车而来的游客就不在少数，堵车在这座航天小镇上也逐步司空见惯。与此同时，这也给文昌大家创收、居民小家就业带来更好契机：1）2023年是文昌全力推进航天城“加速跑”的关键之年，文昌国际航天城园区完成营收221.01亿元、固定资产投资63.22亿元，分别增长106.9%、43.5%。2）地摊经济成为老百姓谋生的新模式。除夕日到龙楼镇上购物，正好路过一个特色煎饼小摊，看到不少人排队购买也便驻足跟老板娘闲聊一番。老板娘家在外省，来文昌打工生活已有三年多，今年过年夫妇两人也没有回家。问其原因却是想抓住春节假期旅客游玩的窗口做好生意，自打龙楼航天小镇建设以来，往日里沿街商铺和摆摊的人气都很旺，这其实超我预期。大年初四，文南老街的沿街摊铺和文昌孔庙同样熙熙攘攘，沿途碰到两位重庆游客手写“旺溪茶店”来问路，老爸茶店更是一座难求。如今的老爸茶，不再是小时候简单的糕点和无限续杯，更融合了海南各地特色小吃，看着一家家老爸茶店兴隆开张，既为“老爸茶”文化能被广为接受而感到欣喜，但也时常思考如何更高效、更贴切地提高茶店、摊铺的服务质量，这或许是打造魅力航天小城更为关键的一步。

融覆盖尚未充分，农商行依然是下沉服务的排头兵。从实体到金融，文昌航天发射场、海南自由贸易港等国家战略的相继落地、推进，同样对本土银行改革发展提出更高要求。小时候跟随爸妈到银行存取钱，记忆中去过最多的网点就是邮储和农行，其他银行印象着实不深。如今作为一名银行业分析师，也就能更好理解这两家大行下沉县域的优势。和其他县级市一样，国有大行常年扮演着当地的主要金融供给方，早些年看不到海南银行、文昌农商银行的身影。与其他省市不同，自上世纪90年代海南发展银行倒闭后，海南一直没有省级法人银行，直至2015年末海南银行揭牌营业。而作为省农信社下辖的第四家农商行，文昌农商银行也在2016年初才挂牌开业。可以说在2016年之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仅有国有大行覆盖文昌县域，当地老百姓对银行的接受度、认知度也仅仅停留在几大行极为普遍的存款、按揭等基础业务，身边亲戚也是一知半解，除了存款和理财，基本不会主动考虑到银行办理借贷。随着2016年文昌农商银行开业后的逐步渗透，便民服务也有了更为便捷的对接端口，部分国有大行的网点开始合并优化，当前基本形成农商行覆盖下辖各镇的服务半径。春节回家对比龙楼各网点营业时间，农商行的个人业务大体上做到假期无休不打烊，事实上这对于下辖村镇的老百姓来说是极其重要的，这也就能从实际草根中体会到平常研究分析中所提及区域性银行的“本土贴心服务管家”优势，这很难通过定量来验证。

历史古邑可以更好，“有忙有闲”方能致远。追溯文昌的历史，最早可至西汉建置，于贞观元年间由“紫贝”更名“文昌”，代表“偃武修文”之意。从文昌孔庙到文南老街，从卫星发射中心到国际航天城，文昌这座历史古邑见证了每一代人的文化传承。背井工作的返乡和求学阶段的回家，心路历程早已完全不同，尽管常年在外打拼，但依然心系文昌记挂家乡。借此返乡见闻，尝试提出以下几点浅见：

1）乘国际航天城发展之风，适时创造更多就业机会，实现不失时机的“忙而有获”。

无论是居民的地摊小铺，还是产业园的招商引资，都可借力航天旅游新业态为企业、老百姓提供更多就业渠道，实现“有工作—有收入—促消费”的良性循环。有效地将国际航天城的先发优势和文昌本土传统优势产业（文昌鸡、渔业、椰林等）紧密结合，引导岛民把自给自足的“小家经济”积极“走出去”。

2）传承承载着城市独特记忆的老爸茶文化，“有闲吃茶”依然是世人忙碌生活中的避风港。小小方桌汇聚世间百态，人情世故也尽融其中，借助自媒体传播的力量，紧密结合文昌历史文化，创新发展“老爸茶+”产品，方能在时代洪流中熠熠生辉。更重要的，全面提升人工服务质量、优化自助服务效率，才可打造好口碑、吸引八方来客。

3）金融与实体共生共荣，本土银行的深耕更要跟上文昌前进的快车道。草根走访可能有所偏颇，但直观感受海南银行、文昌农商银行等本土银行对当地居民的深耕还有下沉空间，网格化获客的县域乡镇也有待进一步增户拓面。除了紧跟国际航天城和自由贸易港建设而创新推出特色化投融资产品以外，更要深入挖掘哪些下辖县域潜在中小企业/个体工商户会有贷款需求、周转周期和信贷服务又有哪些县域、产业特征。只有把服务沉下去，才能在当前网点服务广覆盖的基础上，逐步实现金融服务的优供给，也才能更好地以量补价。当然，守好风险底线是任何一家区域性银行走稳走远、长久根植当地的根本保证。